南朝史学家、文学家沈约生平 沈约结局 沈约子女 沈约著作

沈约(公元441—513年),字休文,吴兴武康(今浙江吴兴)人。他出身士族,学识渊博,历仕宋、齐、梁三朝。齐中兴二年(公元502年),他参与策划梁武帝萧衍代齐自立的政变,建梁后,官拜尚书令,领太子少傅,受封建昌县侯,荣耀于世。沈约不仅在政坛大有作为,且在文学、史学领域颇有建树,著有《宋书》100卷,位列二十四史。历代宰相如沈约勤于政事又著书立说流传后世者,实乃鲜见。


笃志博学 辅佐帝业
  沈约出生在吴兴沈氏大家族中。这个家族是江东的名门望族,其祖先多以军功而致高位,门第显赫。沈约的父亲沈璞,元嘉末任淮南(今安徽寿县)太守,因未响应刘骏起兵讨伐刘勋,而被刘骏(宋孝武帝)处死,其家属受到株连,年仅13岁的沈约随母亲出逃避祸,直至刘骏即位后大赦天下,才出而定居,但不久又流浪异乡,孤贫无靠。沈约不甘心门户中衰,立志要重振家声。
  沈约从小聪明过人。据史载,他一生下来左眼就有两个瞳仁,腰间有紫痣,有异人之相。少年时代的沈约勤奋好学,日夜手不释卷,母亲担心他过于劳累,常不得不到他书房去减油灭灯,限制他的夜读。不得已,沈约便白天读书,夜晚背诵,这使得他博览古今,满腹经纶。不久,郢州(治所在今湖北武汉市武昌)刺史蔡兴宗闻其才华不同凡人,便延请沈约为安西外参军,兼记室。蔡兴宗非常赏识沈约,多次对膝下诸子说:“沈记室可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你们要像对待老师一样好好尊敬他呀!”此时的沈约已是峥嵘初露了。
  公元479年,萧道成建立南齐,38岁的沈约出仕齐朝,在东宫主管文书。沈约以其渊博的学识、儒雅的风度、绝佳的口才,甚得太子萧长懋的赏识和倚重,因此,他常与太子促膝谈心,有时谈至日出东方。当时,太子弟、竟陵王萧子良开西邸招纳名士,沈约与兰陵萧琛、琅琊王融、陈郡谢眺、南乡范云、乐安任?、吴郡陆翺、兰陵萧衍等人,皆交游于竟陵王府,被世人称为“竟陵八友”。也就在这时,沈约与后来成为梁武帝的萧衍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齐明帝死后,东昏侯萧宝卷继位,他统治混乱,政出多门,萧衍乘此良机于襄阳起兵,联合长史萧颖胄在荆州拥立齐和帝,紧跟着攻克建康,诛杀东昏侯。萧衍因功被任命为丞相,封为梁公。他任用沈约为骠骑司马,随侍左右,出谋划策。此时,萧衍已是大权在握,暗自滋生了谋齐自立的志向。沈约与萧衍有多年的交情,他看出了老友心中的打算,曾暗自问其有何详细计划,萧衍默然不语,顾虑良多。沈约凭借他多年的官场阅历,已看清了齐末皇族内讧与倾轧将要败亡的结局。在认真权衡各方面的形势后,他果断地决定进见萧衍,当面陈情。沈约劝萧衍说:“现在形势与古代不同,不能期望现代人有古代人的淳朴风气,攀龙附凤的士大夫投奔您都是希望有点小功劳和实惠。现在连小孩、牧童都知道齐朝国运已尽,您该乘此机会谋图大业呀!”萧衍有些踌躇道:“我也正在考虑呀!”沈约紧跟着说:“您在樊城、沔口扯起师旗,当时,如不是果断行事,若有一人生异心,您就不会有今日的威望。况且人非金石,不可能那么坚实,世事难保不变,假如皇上(指和帝萧宝融)回到都城,公卿就位,君臣关系确定,到那时,难道还会有人愿跟您一起去当叛贼吗?举大事宜早不宜迟呀!”沈约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得萧衍连连称是。于是,萧衍又召见了同为“竟陵八友”的侍中范云,范云的意见与沈约不约而同。两位当年交游西邸的好友见解如此相似,不禁让萧衍感慨英雄所见略同。他便命二人明早再来,仔细商议。
  第二天一大早,沈约便入得宫来,萧衍让他草拟篡位的文告、诏书,沈约立即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和百官人选的名单呈上,萧衍看后一字未动,照准颁行。与此同时,晚到的范云被挡在了殿门外,因不知事态如何只好在那里徘徊叹息。当大计已定,沈约退出来时,他立即问道:“结果如何?”沈约举手向左,示意没有问题。范云高兴地说:“先生真是不负众望啊!”随后,萧衍召范云入见,道:“生平与沈休文一起相处,不觉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今日见其才智纵横,可称是贤明卓识啊!”范云回禀道:“明公今日才了解沈约,和沈约今日才了解明公一样呀!”萧衍感慨地说:“我起兵至今已三年了,众将确实有不少功劳,但帮我成就帝业的,唯有你们二位而已呀!”
  齐中兴二年(公元502年)四月,萧衍在建康南郊即皇位,国号梁,建元天监,降齐和帝萧宝融为巴陵王。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厚仁德,萧衍提出要把南海郡作为巴陵国,让萧宝融移居到那里去。沈约极力劝阻道:“古今情况不同,正如魏武帝曹操所说的那样,不可只羡慕虚名而遭受实际的祸患。”萧衍一听便领会了沈约的苦心,派亲信郑伯禽前往姑孰(今安徽当涂),把未经冶炼的金子进献给巴陵王,萧宝融一看便知死期已至,这位只当了一年傀儡的末代齐帝悲凉地说:“我死何用金子,有浓酒就足够了。”于是喝得酩酊大醉。郑伯禽迫不急待地上前打死了萧宝融,回来复命。
  在这次皇权斗争中,沈约运筹帷幄,辅佐参谋,立下汗马功劳,萧衍遂任命沈约为尚书仆射,并封建昌县侯,又拜沈母谢氏为建昌国太夫人。受命之日,吏部尚书范云等20余名朝廷高官前来恭贺,许多官吏和民间百姓都认为沈约真是荣耀无比!梁武帝天监二年(公元503年),沈母去世,皇上亲临悼唁,武帝因怕沈约年事已高,不宜过度悲伤,专遣中书舍人去沈家阻挡客人,劝沈约节哀。沈约服丧期满后,又升迁为侍中,授右光禄大夫。天监九年(公元510年),沈约70岁,萧衍特授他左光禄大夫。这是正一品的散职。沈约一生为提高南方士族和吴兴沈氏的地位而努力,到这一步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了。
文史兼备 青史留名
  沈约才堪撰述,学综文史,在递嬗频仍的南朝政治生活中世故练达。他除在复杂莫测的政坛上周旋外,同时著书立说,享有盛名。他“历仕三代,该悉旧章,博物洽闻,当世取则”(《南史·沈约传》),具备史学家的素质。他著述宏富,一生近400卷著作中,历史著作占大半。他的历史著述在中国史学上有着不可抹杀的地位。
  沈约撰写的《宋书》问世前,已有三部《宋书》存世。他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创新、整理,撰写出论述刘宋(公元420—479年)兴亡的一部完整的纪传体断代史。其内容包括政治、礼乐、天文、州郡、百官等各个方面。他在著述时,注意为少数民族、外邦小国立传。现代其他人所编的刘宋历史均已亡佚,只散见于一些书或注释中,完整保留下来的,就只有这部《宋书》了。总的来说,《宋书》的史料价值已超出刘宋历史范围,不仅为考察魏、晋、宋史所必需,且为唐修《晋书》诸志所大量取用,并为研究刘宋王朝历史提供了主要依据。
  中国史学素有文史结合的传统,沈约作为史学家著书立说自然与他深厚的文学修养分不开。沈约是当时的文坛领袖,齐、梁两朝的许多重要诏诰多是出自他的手笔,除了例行的公文之外,大量的赋、论、碑、铭类文章都足以表现他的“高才博洽”。如其所撰的《齐故安陆昭王碑文》文辞典雅,叙事得体;为此,他撰的《郊居赋》,洋洋洒洒几千言,引事用典,华丽的言辞之下掩藏着在建立萧梁王朝中有拥戴首功而没有得到他渴望的三公之位的牢骚;相比之下,其诗作《新安江至清浅深见底贻京邑游好》倒显得自然成趣,别有情致:
  洞彻随深浅,皎镜无冬春,归海流漫漫,出浦水溅溅,野棠开末落,山樱发欲然。
  这首诗对山水景物的描绘清丽绝俗。而最为人称道的是他描写离别之情的《别范安成》一诗:
  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乃尔同衰落,非复别离时。
  勿言一樽酒,明日难再持,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
  这首诗感情深沉、真挚,在托物寄情的写作艺术技巧上也富有独创性,后代不少名篇佳句均从中脱胎而来。
  沈约少年时即喜好读书,孜孜不倦,得志后,更是广收天下典籍,家中藏书达两万卷,京城无人能比。沈约还是讲究声律的“永明体”诗歌的创始人之一。齐梁之际,我国汉语音韵学已经有了相当的发展,沈约把同代人周?发现的“平、上、去、入”四声用于诗的格律,并归纳出比较完整的诗歌声律论,为唐代五言律诗的正式形成开辟了通途,而且影响到骈体文。
  沈约身居要职,虽在当时文坛上名重一时,但他虚怀若谷,热心奖掖后学。由于沈约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和学术威望,当时人们的作品只要经他推许都能广为流传。如刘勰的古典文学批评专著《文心雕龙》50卷,书成之后得不到世人承认,于是刘勰想请沈约评定,但又无法接近他,于是就带上作品,假装成售货小贩等候在沈约的车前,并经将作品《文心雕龙》送达沈约。有爱才之心、慧眼独具的沈约看后非常赏识,说此书深得文章义理,把它置于案头时时翻读。刘勰本人也经沈约推荐,备受昭明太子萧统的赏识,其著作《文心雕龙》很快流传于世,直至今日。应该说,沈约的文章著述在中国文学和史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其奖掖后学的思想品质,亦为后人垂范。
政坛失意 郁郁而终
  沈约久居宰相之位,德高望重,所以,他很希望能再升一步坐到台司(三公)之位。作为昔日朋友的梁武帝萧衍也深知其意,但为照顾朝中多数庶族出身的官员,没有满足他的要求,也不准他出京任职。苦闷之余,沈约以书信向老友徐勉陈述心情,称自己年老多病,“百日数旬,体质清瘦,腰带常要移动孔眼,以手握臂,大约每日萎缩半分。”后世竟因此有了“沈郎腰瘦”这一典故。徐勉为其进言皇上,请赐他三公仪仗,武帝依然不同意,只是赐鼓吹一部,又加上“特进”的封号,以表抚慰。
  南朝时期,除开国的少数皇帝外,后代帝王多为荒淫无道的昏君,世家大族也奢侈淫佚。文人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是很艰难的。沈家又属南方世族,靠军功起家,被北方世族所轻视。因此,沈约想以自己的努力取得世族高贵的地位,也只能曳裙王门,虽不趋炎附势,也不能有大作为,所以只有“唯唯而已”。官场之上,他深感“伴君如伴虎”。有一次侍宴,沈约言谈间冒犯了尊颜,梁武帝拂袖而去,沈约连惊带吓,一病不起。他病中常做噩梦,请来巫师作法,巫师说是齐和帝在作祟,沈约便让巫师上章对阴曹地府的齐和帝说:禅代的主张并非由自己提出的,请齐和帝之魂放过自己。此事传入梁武帝耳中,武帝自然对他这种不忠的态度十分不满。自此,他俩多年的旧友之谊、患难的君臣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被消磨掉了。天监十二年(公元513年),沈约忧病而卒,终年72岁。梁武帝下诏,谥号“隐侯”。“隐”字隐含着多层意思,被人们猜测至今。
  沈约生逢乱世,在统治集团内部斗争中,他的家族先后有多人被杀。王朝的更迭和其家族地位的变迁,养成了他“昧于荣利,乘时籍势”的特性,而家道破落的逆境,更造就了他笃志好学、自强不息的品格。他在政坛上平步青云,并没影响他在文学、史学、佛学等诸多学术领域的发展和建树。在二十四史的作者中,沈约第一个用历史的眼光对历史人物和事件进行了文学批评(见《宋书·谢灵运传论》)。《史通·?才篇》讲文学家不宜写史,因为他们容易重文采而忽略史实,但肯定了班固和沈约。可见,沈约以文人兼史家写成《宋书》,这样的全才不可多得。而这一切又都与他在政治上的抱负互不冲突,举凡历代各朝宰相、大臣,如沈约这样的学者型政治家,实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