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和伊朗真的是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交恶的吗?

20世纪30至40年代,爆发了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为惨烈的战争,史称第二次世界大战。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有大量的无辜平民惨遭法西斯的屠戮,这其中就包括流浪欧洲数千年之久的犹太民族。
或许是为了救赎自身的罪孽,或许仅仅是处于战胜者的同情,英美两国先后接替策动和支持了犹太复国运动,并最终将犹太国建立在耶路撒冷周边的迦南地区,国名以色列。以色列这个犹太人曾经的国名再度出现在世间,只是它的存在迅速引起迦南现有居民阿拉伯人的不满,数次中东战争均在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间爆发。

阿以冲突一直延续了21世纪,然而奇异的是并非阿拉伯族的伊朗却同以色列因为巴勒斯坦问题交恶颇深。那么以色列为何同不是阿拉伯人的伊朗交恶,颇有势不两立的趋势呢?
首先需要说明的便是,以色列同伊朗的交恶与文明和民族的差异无关。伊朗人的先祖居鲁士大帝创立的波斯帝国曾在犹太国被新巴比伦灭亡约50年后释放了“巴比伦之囚”,甚至有传说波斯国王亚哈随鲁(有可能指的是泽克西斯一世)的王后以斯帖就是犹太人。在古波斯时期,波斯人实行的重商主义政策对犹太人的发展颇为有利,擅长经商的犹太人在同样热爱经商的波斯人中并不突兀,也不会引发如同欧洲那般强烈的排犹浪潮。
近代的伊朗铠甲王朝后期,伊朗的犹太人甚至可以参与伊朗议会选举,直接深入参与伊朗政治进程。可见传统伊朗统治阶层对犹太人并不排斥,反而还会在政治和经济层面有所倚重。那么是不是因为两者之间的政治体制差异造成的相互敌视呢?毕竟二战之后,政治体制的差别引发了苏联和美国这对二战盟友之间的反目。
其实政治体制差异从未造成过国家之间的反目,苏联和美国更多的是因为地缘政治冲突引发冷战的,正因如此当俄罗斯改变政体后依旧不会被西方国家所接纳。伊朗和以色列同样如此,当以色列建国之后,奉行西方化改革的巴列维王朝对并未因为以色列不是君主制国家而存在激烈反应。
巴列维王朝时期的伊朗不仅没有反对以色列建国,反而是中东地区第二个默许其主权地位的国家。双方在并未公开设立使领馆的情况下展开了多层次的深入合作,这些对于建国之初的以色列尤为宝贵。伊朗当时在情报、经济、科技、军事等方面与以色列密切合作,在苏联断绝以色列石油供应之后立刻紧急运输1000万吨石油,而我们知道在中东战争中如若没有充足的石油供应,则坦克和飞机如同废铁,更罔论以色列数次大败阿拉伯国家的战果了。
以色列对当时的伊朗同样义气深重,不仅协助伊朗重建地震后的灾区、协助发展现代化农业经济,甚至曾和伊朗携手秘密研发核技术。就连伊朗的情报机构“萨瓦克”同样是在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的教导下建立的。所以,当时的伊朗政府虽然处于政治正确性表达了对巴勒斯坦人们的支持和同情,却从未有过实质性的行为,更罔论后来那么对以色列的严厉抨击了。
伊朗当时虽然得到了美英和以色列的大力支援,但由于内部腐败等问题,最终引发民变。在左派和伊斯兰宗教势力的推动下,巴列维王朝垮台。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后,一个政教合一的伊朗政权上台了。许多人或许以为两国交恶正式因为伊斯兰革命后,伊朗宗教势力上台才造成的,然而其实并不是。伊朗和以色列并未因为政权更迭引发宗教和意识形态层面的对立,双方继续暗通曲款。
别以为只有西方国家政客讲究所谓的政治正确性,伊斯兰国家的政客们同样如此。所以当霍梅尼上台之后张口闭口都是谩骂美国和以色列的言语,甚至伊朗切断了同以色列公开的官方联系,以显示自身对这个“小撒旦”的一刀两断之意。但其实在政治潮水之下,普通民众看不见的潜流之中,两国的军事合作却继续秘密进行。注意啊,是军事合作!可见在伊朗新政权的骨子里并未将以色列人当作不可接触的敌人。
伊朗的宗教革命引发了邻国萨达姆的不满,代表阿拉伯势力、逊尼派和世俗派于一身的伊拉克在西方国家和沙特为首的阿拉伯兄弟国的支持下向伊朗发动了两伊战争。这场战争被伊朗称之为伊拉克入侵战争或神圣抗战。也就是说当一个伊朗新政权尚未立足之后,便遭到了同样信奉伊斯兰的教友的袭击。阿拉伯国家策划两伊战争的原因在于惧怕伊朗对外输出革命,将什叶派宗教革命思潮扩散到包括伊拉克在内的邻近伊斯兰国家,而以色列并非伊斯兰世界的一员。于是以色列出手了,它在伊朗四面孤立且军火短缺之时,大肆对伊朗军售,并通过了军火换石油的决议。
两伊战争的第二年夏天,以色列空军突然袭击了伊拉克即将完工的核反应堆。当时以色列官方的说法是伊拉克核计划对自身造成极大威胁,但此事亦策应了伊朗在伊拉克东线的军事行动,让萨达姆开始顾虑陷入两线作战的可能性。战后有西方人士披露,以色列甚至在战争中派遣军事顾问和技术人员长期驻扎伊朗并提供了十分可观的支持。这种诡异的关系到了1997年,表现的更为彻底。当时的伊朗总统哈塔米一方面“怒斥”以色列是非法国家,另一方面又承诺将积极保护包括犹太人在内的少数民族。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两国才开始正式撕破脸皮的呢?其实即便是2005年内贾德上台,双方依旧保持了相当的默契,但随后伊朗政策发生了重大转变。在经历了冷战后长达十几年的美国对中东绝对影响之后,随着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消耗,西方国家势力正在从中东地区退潮。在此背景之下土耳其、沙特和伊朗开始逐步寻求赢得地区霸主地位。
当时的土耳其开始意图在伊斯兰世界内部打造一个突厥语系势力,以寻求帮助自己在西亚甚至是整个伊斯兰世界增添话语权。而老牌阿拉伯盟主沙特则借助海合会君主国同盟,撬动了以阿拉伯国家为核心的逊尼派国家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伊朗要想称霸中东,其首要对手就是沙特,而借助什叶派宗教力量建立一个什叶派新月带便成为伊朗的首要国家战略。
知易行难,伊朗要想在阿拉伯人的聚集区建立一片自己的势力范围何其容易,于是将以色列作为自己的敌人就成为伊朗的一步险棋。背负阿以冲突原罪的以色列一旦成为伊朗的首要抨击对象,那么阿拉伯国家内部的反以势力便会成为伊朗的最大助力,这种外可招揽部下、内可增强凝聚力的做法显然促使两国彻底交恶,且难以回头。
2006年伊朗协助黎巴嫩真主党击伤了以色列一艘战舰,当时正值以色列入侵黎巴嫩之时。此后双方相互报复的行动不断升级,再难保持从前那般默契的政治互动了。不过伊朗的战略对于以色列来说极其危险,这种为了自身利益而将以色列往火上烤的行为,在犹太人眼中算是开了中东国家的一个先例,如若不坚决遏制,则日后必定还会有其他国家所效仿,因此以色列对伊朗的报复行动十分坚决,而同样对伊朗反应强烈的还有另外一个国家。
沙特,阿拉伯世界的盟主,伊斯兰世界中政治影响力最大的国家。当伊朗煽动什叶派加入其联盟之时,包括巴勒斯坦地区在内的许多反以逊尼派力量亦加强了同他们的合作,这实质上削弱了沙特的影响力。伊朗争夺阿拉伯地区领导权的做法促使沙特政府作出坚决反击,海合会后来更是集体同伊朗断交。虽然之后部分阿拉伯国家继续同伊朗暗通款曲,但沙特的态度坚定无比。
面对伊朗的来势汹汹,沙特和以色列选择了联手,这造成以色列和伊朗之间的外交回旋余地再度缩小。不过由此可以发现,伊朗和以色列的恩怨情仇绝非政治体制、文明差异、宗教和意识形态等因素,地缘争霸所带来的现实利益冲突才是双方交恶的根本原因。而只要伊朗寻求重振波斯帝国雄风的争霸国策不变,其与以色列之间的矛盾就不可能有效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