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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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都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王符”考
(首发)
王文静
安徽大学中文系
《玺汇》5562着录一长方形朱文玺,铭文六字,如图所示: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各家对玺印上文字见解歧异,大致有下面三种说法:
1、或释为:“中昜都■王伏(符)”[1]
认为“中昜(阳)”两字为合文。中阳,地名,见于《史记·燕世家》:“武成王七年,齐田单伐我,拔中阳。”据泷川资言《史记会注考证》引正义佚文,“中阳故城,汾(汝)州隰城县南十里”,地在今山西中阳县西,汉代曾于此置中阳县。据地望,《燕世家》之“中阳”恐非此,当在燕齐接壤处,确切地待考。
2、或释为:“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都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王卩”[2]
3、或释为:“中昜(阳)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都)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王勹(符)”[3]
按:第三种说法可从。
首先,逐字解说。
“中昜”二字乃合文[4],玺印文字习见。“中”字,商代金文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中妇鼎),象旗旒之形。甲骨文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甲编三九八),西周金文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首中钲),均省旗旒。战国文字承袭商周文字。或省下部旗旒,或旗旒横穿旗杆,或收缩竖笔,或弯曲竖笔。如: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不降戈),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货系三0三六),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三0三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三0四二);燕系文字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等,尤具地域特点。(见何琳仪《战国古文字典》272页)。“昜”(阳)甲骨文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第三字“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左旁从“邑”,右从“旅”,检《说文》七上“旅,军之五百人为旅,从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为“都”或直接释“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为“都”则欠精确。或据《三体石经·僖公》诸古文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为“者”,尤误[5]。仍为“旅”字,已有讹变,且增饰笔“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则玺所谓“都”都应据《说文》古文隶定为 “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古文旅者,本书者下云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古文旅字,与此文异。”[6]可见。“旅“、“者”并非一字。《说文通训定声》云:“都者,有先君之旧宗庙曰都,从邑者声,周礼,距国王百里为都……。都,鄙王子弟公卿大夫采地其界曰都,鄙所居也……邦都五百里,按主畿方百里,其最外之一周。”“者”,照纽,鱼部;“旅”,来纽,鱼部。照纽三等古读端纽。端、来均舌音属端系。故“者”、“旅”相通,“旅”读若“都”。
玺印第四字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非“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字,战国文字“木”多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字无疑。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从口,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声。《五音篇海》:“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普末切,又音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其形体多为: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玺汇四一0一)、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玺汇四一0三)、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玺汇四一一三)等,
疑此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或为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字繁文。检《说文》七下二十四:“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韠也。上古衣蔽前而已,以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象之。天子朱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诸侯赤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大夫葱衡。从巾,象连带之形。”金文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或释“卩”,不确。此字象人侧面俯倒之形,与“卩”(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象人侧面俯伏之形,即伏字初文。”[8]见第一期甲骨文“贞,王入于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朿○贞,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于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朿”(《乙编》580)。其中“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其下即从“勹”,象人体俯伏之形。“勹”,或释“俯”[9]。其实“伏”为会意字,“俯”为形声字,“勹”则为象形字。甲骨文称“北方曰勹,风曰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合集》14295),所以甲骨文的北方名实为“伏”[10]。检甲骨文北方名的“勹”字,善斋藏大胛骨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京津》520),殷墟发掘所得的龟腹甲作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合集》261),甲骨文的“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等字所从的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等形,均为“勹”,作与上揭玺印所载字形相同,应为一字。
根据玺印的形制,行文风格,以及假 “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为“都”的特点,则可说明此为燕国玺印[11]。字形理清,下面释读玺印内容:
似应读为“中阳都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王符”。“中昜”,读为“中阳”,地名。《史记·赵世家》第十三:“敬侯十一年,魏、韩、赵共灭晋,分其地。伐中山,又战于中人。”《集解》:“徐广曰,中山唐县有中人亭。”《正义》:“〈括地志〉云,中山故城一名中人亭,在定州唐县东北四十一里,春秋时鲜虞之中人邑也。”《史记·赵世家》“ 赵惠文王十二年,赵梁将军攻齐。十三年,韩徐为将,攻齐。公主死。十四年,相国乐毅将赵、秦、韩、魏、燕攻齐,取灵丘,与秦会中阳。”《正义》:“〈括地志〉云,中阳故县在汾州隰城县南十里,汉中阳县也。”《史记·燕召公世家》第四“武成王七年,齐田单伐我,拔中阳。十三年,秦败赵于长平四十余万。”《正义》曰:“中阳故城汾州隰城县南十里。”考证梁玉绳,曰“中阳当作中人”。《史记·赵世家》:“孝成王元年,齐安平君田单将赵师而攻燕中阳,拔之。又攻韩注人,拔之。”《集解》:“徐广曰,‘燕无中阳。〈括地志〉云,中山故城一名中人亭,在定州唐县东北四十一里,尔时属燕国也。’”《史记·田单列传》二十二“田单,号曰安平君,引钱大昕曰,史部叙其后事,考赵世家孝成王元年,齐安平君田单将赵师而攻燕中阳拔之。二年,田单为相,即齐王建之元年也,岂襄王已没,单遂去齐而入赵乎。 ”可见,中阳与中人并非同一地,梁玉绳曰“中阳当作中人”,不确。《史记·燕召公世家》:“惠王七年卒。韩、魏、楚共伐燕。燕武成王立。”《索隐》按:“〈赵系家〉惠文王二十八年,燕相成安君公孙操弑其王,乐资以为即惠王也。徐广按年表,是年燕武成王元年,武成即惠王子,则惠王为成安君弑明矣。”《史记·赵世家》:“三十三年,惠文王卒,太子丹立,是为孝成王。”不难发现,燕武成王七年与赵孝成王元年恰为一年,是年,齐田单将赵师拔燕之中阳。从而证明燕国确有“中阳”,地望在山西,朝燕暮赵,最终归赵。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王”,根据上面对“
中阳-王文静:“中阳都[口/巿]王符”考”字的分析,应为地位显赫的王室,疑此印为燕国王室贵族所专用的印符。燕国官玺一般都有“某都某”的固定格式,“都”之前为地名,“都”之后为官名。此印的行文格式也是符合这一模式。因此,这枚印应为燕国之官印,印文内容对于判别“中阳”地望问题,具有重大意义。进一步否定了历史上“燕无中阳”的说法。
另外,在近几年新出的兵器中,“广衍戈”上有铭为“广衍,中阳”,疑即玺印之“中阳”。
引书简称表
甲编——董作宾《小屯·殷墟文字甲编》
乙编——董作宾《小屯·殷墟文字乙编》
京津——胡厚宣《战后京津新获甲骨集》
合集——郭沫若《甲骨文合集》
玺汇——罗福颐《古玺汇编》
陶汇——高明《古陶文汇编》
信阳——河南省文物研究所《信阳楚墓》
货系——马飞海《中国历代货币大系》



[1]曹锦炎,《古玺通论》。
[2]上海博物馆,《上海博物馆藏印选》,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
[3]何琳仪,《战国文字通论(订补)》江苏教育出版社,2003年。
[4]吴振武,《古玺汇编释文订补及分类修订本》,《古文字学论集》初编,1983年。
[5]何琳仪,《战国古文字典》566页,中华书局,1998年。
[6]桂馥,《说文解字义证》586页,齐鲁书社,1983年。
[7]桂馥,《说文解字义证》675页,齐鲁书社,1983年。
[8]于省吾,《甲骨文字释林》374页,中华书局,1979年。
[9]裘锡圭,《甲骨文字考释》,《古文字研究》4辑,1980年。
[10]曹锦炎,《释甲骨文北方名》,《中华文史论丛》23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
[11]吴振武,《于省吾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吉林大学出版社,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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